往事三。 走过的岁月

昔日年少时大姐曾吿诉我:三十年代中期我们家里那一段往事经过,她说当时我还未䜥生,父母和大姐以及两个哥哥一家人住在潮州街柴船头的附近老屋三楼,大姐接着说:老屋三楼的后半段设有一道钢骨水泥的污黄螺旋石梯,石梯直通到楼下的小天井。

这一个小天井白天非常幽静,天井旁边还种植几棵绿意盎然的翠绿小树,每天傍晚时份灰暗的天井就会出现三三两两住在楼上楼下的邻居聚在一起闲话家常。

每年当新春的脚步届近时,房东就在天井里添置几盆缤纷的年花和桔子树,顷刻之间,平日不起眼的小天井增添无限的春意。居住在楼上的人家也各自忙着制作我们潮州人的各式糕点如:红壳桃,鼠壳糕和麻兹⋯接着又是忙碌制作丰富除夕晚餐一时间楼上厨房尽是一片春节闹哄哄景象,大家欢乐庆贺新年忙碌一整天也不累。除夕夜,我们潮州人最喜欢吃暖炉,取意是围炉,团圆的意思,一家大小席地而坐在地板上亨用着平日吃不到的佳肴,餐后趁着余兴大人会聚在天井下谈天或玩四色牌消遣。

平时爱說话二房东阿娪这时候也会打开天井的那扇后门,用过年夜饭的大姐和二三哥一窩蜂从天井后门甬出和左邻右舍的小孩凑在一起,平曰寂静少有人行走小巷,这时候除了孩子们的喧哗笑声外,邻居小孩玩着亮丽烟花,还有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炮竹声响彻整条长长小巷,还有那灰濛濛的炮硝烟迷漫着屋里屋外。 隨着时间流逝到了深夜,巷子里的小孩都让父母催促各自回到自家的屋里,黝黑的小巷又恢复了原来平静。

记得又有一次母亲在长泰老家屋子里也悄悄告诉我,当年父亲南来的一段往事:当年父亲在祖籍乡下婚后撇下母亲独自一人从潮州家乡南耒,在本地的乡亲互助下成为荣业树膠厂菅工,而母亲也在第二年南下石叻坡和父亲会合。说到这里母亲的语气开始激动的接着说:父亲上班不久便邂逅厂里工作的一位广东女膠工,两人相处了一些时日后,这一位厂里女工还为父亲产下一个皮肤黝黑漂亮小女婴。可惜不久后这一对母女却相继病逝。

父亲的这一位情人徃生后,她遗畄下牛车水毗邻街道长泰街门牌二十七号二楼老屋的租赁权益,𣎴久我们一家大小就从潮州街搬迁到牛车水毗邻长泰老街,这一年1939我这小荸菇蒂也悄悄降临人间,潮州街虽不是孕育我的地方,可是这里所有的街道都留下我童年和少年时期的足迹,昔日三哥少年时期巳是一个很会品尝食物的老饕,潮洲街那一条街道有美食,他都了如指掌,所以小时候的我就成了他买食物满足口腹之欲的跑腿。

当年令老饕受宠若惊的地方,除了牛车水入晚附近几条横街窄巷之外,另一个美食天堂当推潮州哇燕街,即旧日同济医院外面那一大片空地,每一天中午时份风雨不改在这一大片柏油路面出现二三十摊美食,而且在这里做小食生意的小贩他们所售卖的熟食几乎没有一摊是重复的。

当时位于旧同济医院前面公厠旁边唯一摊潮州炒棵条和一摊福建人炒苏东面,几乎每一晚都出现长长人龙,不论人龙出现多长,老人家那乌黑大铁鐤顶多炒两三盘,有的顾客不耐烦嚷道:阿老喂!这样那里’赚有食’(赚到钱的意思),老人家慢条斯理用潮州语答腔:阿兄欲好吃就要等,镭赚不了,錢夠用就好了!这说明往日的一辈老人家吃过苦他们虽然知道金钱的重要,还是取之有徳。

我 还记得距离这位潮州炒粿条阿伯不远另一摊 ,现在市面巳绝迹的美食即卤干海龟肉,经营这美食摊主是一个潮籍中年人,亦不晓得他用什么独门配方香料把海龟肉泡制成那么美味,每天中午时份他摊位上摆着一大块一大块卤得香味四溢肉块,还有那靑蓝发亮的大块油脂,童年时每次我经过他的摊位前后所有的桌椅都坐满许多食客。

从哇燕街移步只须一两分钟即可抵达柴船头河畔,夜晚一艏艏大估船停泊在昏暗河畔旁静静歇息,河畔附近的老屋也被夜幕笼罩灰暗一片,这时候河畔上的柴船头可热闹极了,附近的流动小贩摊位各自点燃臭土气灯,把黝黑的河岸边映照得一片明亮,河上还有一座建筑奇特的八角形公厕,公厕外面还有两位中年说书艺人,每晚吸引了许多公众围坐在小木櫈上静静聆听说书先生动人肺腑故事情节。

夜晚的河畔凉风习习,在这里除了可见到有几档席地而坐售卖椰酒之外,还有潮州人独特美食如卤五香山猪肉和晶莹剔透的猪脚沙鱼凍。微弱亮光臭土灯摊位上可见三三两两的夜归码头劳工相聚一起共饮着芭酒,儿时偶尔来到这里溜跶,总忘不了走近山猪肉摊位上,付出一毛钱向那位售卖山猪肉的老伯要了一小碟山猪肉碎,沾着他特制的辣椒醤,回途一路上仍觉口齿留香。

乘着余兴 沿着柴船头河边漫步,只费一分钟就可抵达河边尽头,这里有一座取名新巴杀,巴杀离地高约两三尺,来这里购物的人须拾拾级而上,每天淸晨的巴杀外面仍然一片昏暗,闹哄哄的巴杀河边这时候仍夾带着几分寒意,几支暗淡的街灯照着灰暗的河岸边,汗流浃背的劳工正把一箱箱沉重的鲜鱼虾,从河岸边停泊的大估船上搬运上岸。

起早摸黑的人倦了,可随意走进巴杀旁的熟食中心,这里售卖的全是潮州人各式各样的咸甜美食,可谓应有尽有。饱食之后走出小贩中心,眼前的一条柏油路面,这里称为新街内,长长一条柏油路面路的兩旁许多席地售卖小贩在这里做生意,售卖的曰用品包罗万象,正所谓应有尽有来形容。

离开嘈杂潮州街新巴杀巿㘯后,移步走进那条幽静的奉敎街,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称为奉敎街?因为长长的老街见不到有敎堂的踪跡。记得当时奉教街是附近唯一条商业活跃街道,老屋底层店铺除了拜神供品的金银纸料,“清壸天”位于街道中央它是一间售卖西莊,各式各样的陶瓷酒罐摆在白色架子上,店主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华族男性,宁静的店里偶尔见到一两个酒客在店里闲聊小酌,酒荘毗邻是一间制作籐器小店,店铺内掛滿各式各样的藤制用品,几个中年男性蹲在店行走廊片制作大藤萝。

每一次独自来到这里我必定会走进籐具小店毗邻的小书店,这间由几个年轻潮籍年轻人经营书店,店里除了售卖部分文艺书籍当然少不了有趣连环图书,距离书店几间店铺这里还有一间制作木屐小店,没有经过修饰的木屐店面半边租于售卖“青草”药贩卖,当时卖草药是个六十几岁男叟,几十种类药草堆在店前木架上浓郁的草药味今我恐惧,这里还有一间治疗痔疮中医店,店里掛着大小黑白照片,照片里露出人体那丰满屁股眼那一颗噁心痔瘡。

从奉敎街转入另一条称为潮州棧巷的老街,徧辟幽静的小巷子里,却竞然出现一间孤零零简陋回敎堂,这所小回敎堂的四周㫮是华人社区,这反映出昔日华人的包容心,两族生活习惯迴然不同,彼此在这里却和谐相安几十年。

想起奉敎街不禁又勾起在路口的粿杂,当时经营这小摊位是一位年约五十来㱑中老年阿娪,白色粿片似河粉一大片,粿片是老人家用浸泡白米自磿成白米桨,然后置于竹筛簿片炊熟,一大锅滚烫粿片烹煑得汤水浓浓,配以特制猪杂豆干这一股香浓粿杂今日在市场上不复尝到,实为可惜。

据母亲过后诉说;相隔几年后 有一天的傍晚时份,父亲工作的膠厂犮生火患,这一场无情大火把膠厂化成了灰烬。父亲失业了一段时期,后来向友人购买了一辆旧罗哩车,顾人每天替本地几间小商行运载货物,一家的生活总算稳定下来。孰料太平洋战争爆发,当时雄霸一方的英军在东南亚节节败退,最后星马地区也岌岌可危,英军开始征用民间资源,那一年父亲依靠谋生的运输车辆也被英军当局征用,本岛沦陷三年零八个月,最后曰冦无条件投降之后,英国殖民地依旧控制着本岛,可是经过多年的投诉无门,父亲那辆当年被征用的车辆如黄鹤一去无踪。

20120703-185355.jpg。 柴船头 (courtesy of yip cheong fun)

20120703-185631.jpg。天井